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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日記:

「媽媽,為什麼那朵花要開那麼高?這樣我們怎麼聞得到啊??」我指著牆頭上的一朵花問著,
「等你長大了就會聞到了啊!」媽媽將我抱起,讓我可以提前先聞一下花香,
「那我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一邊聞著花,一邊又問,
「香嗎?」媽媽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笑著看我將整顆臉栽進花朵裡的蠢樣…



「為什麼爸爸你們要喝酒?酒難喝死了!」在喜宴,坐在爸爸腿上,剛偷喝他桌上的啤酒說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爸爸又重新倒了一杯,然後跟旁邊的叔叔豪飲乾了一杯
「為什麼爺爺都要抽那麼臭的菸?好像外星人一直吐菸。」剛為了10塊零用錢幫爺爺買寶島牌香菸說著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爺爺多給了我10塊錢,還交代不能告訴奶奶,所以我…噓…
「為什麼聖誕老公公不會來我們家?是不是因為玉井太熱了?」姑姑在鏡子前試著新買的墊肩洋裝一邊旋轉聽我說著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因為還在旋轉中,所以收音不是很準確
「為什麼錄影帶出租店裡面有一區是不准小孩進去的?是不是裡面有魔鬼跟殭屍?」站在貼著”未滿18歲禁止進入”的貼紙前問著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老闆帶著詭異的笑容對我說著,然後手中還抱著一堆”詭異的”錄影帶走了進去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等長大?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大家都這麼說?」我穿著爸爸超大件的西裝外套,任性的對著鏡子吶喊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鏡子裡的我,模仿大人打著領帶,很成熟又穩重地學著大人們口吻,對我自己說著

是啊!從小,就一直聽著大人對你說:「等你長大以後就會知道了。」之類的話,而在當時的年紀聽下來,總是覺得大人們一定是隱藏了很多秘密,不想告訴我太多,於是,我開始試著去探索,探索那個所謂的『長大』是什麼。



懵懵懂懂的,從剛開始背著九九乘法表,一直到國中第一次寫情書,再到高中第一次牽到女孩子的手,第一次無照駕駛,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約會,第一次分手,第一次車禍,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喝啤酒,第一次打手槍,第一次給偶像簽名,第一次長陰毛,第一次被媽媽發現床底下的色情書刊,第一次自己一個人住,第一次翹課、第一次工作,第一次領到薪水,第一次在KTV把台啤堆成101、第一次用薪水送家人禮物,第一次看見自己的作品在機場燈箱,第一次在網路上寫日記,第一次獲選模範生,第一次宿醉,第一次留長頭髮,第一次開車,第一次埋葬自己的狗,第一次在車上放聲大哭,第一次上新聞報紙,第一次走秀,第一次在路上被認出來,第一次被票選冠軍,第一次被誤人成女生,第一次被GAY搭訕,第一次英文被當,第一次因為英文被當太多次而色誘應用外語系的女同學給我看英文答案,第一次被採訪,第一次出國,第一次代言活動,第一次當兵,第一次辦展,第一次出書,第一次簽名會,第一次進錄音室,第一次上台演講,第一次上節目錄影,第一次跟周杰倫去錢櫃唱歌,第一次寫劇本,第一次被騙,第一次變胖,第一次沒錢繳房租,第一次彈吉他,第一次學著去照顧人,第一次煮菜,第一次在菜市場跟賣肉阿婆殺價,第一次膝蓋撞到床頭櫃在地上滾來滾去,第一次拍戲,第一次當導演,第一次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小孩了,然後也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長大了…

時間,在小時候,總是覺得過得特別久,上課時間好久、等要換新書包的時間好久、把暑假作業寫完還要好久、大人為了省錢而買給我太大件的卡其色制服也要等長高了才能感覺剛剛好,但要等我長高也要好久…

時間,在長大後,總覺得過得特別快,怎麼一眨眼就畢業了、怎麼一眨眼就退伍了、怎麼一眨眼就開始要刮鬍子了、怎麼大家都結婚生小孩了、怎麼小時候告訴我「等你長大以後就會知道了。」的爸爸媽媽都已經有皺紋跟白髮了、怎麼發現自己已經30歲了?!



人說:『時間,是把殺豬刀。』雖然我沒殺過豬,但我也看過豬走路!(得意)
好想問問自己:「30歲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你應該已經很幸福,你應該已經結婚生子,你應該已經功成名就,你應該已經走入另個階段,你應該已經有個屬於你這巨蟹座一直想要擁有的家,你應該已經知道…長大的那個…味道…」

我伸了伸懶腰,這是要告訴我自己骨頭關節還靈活,不用吃阿鈣跟葡萄糖胺之類的保健用品,也要告訴我自己…林家瑋,是該動起來了!



世界越來越小,家卻越來越遠。長大離家後,變得很少回家,獨自在其他城市做著自己夢想的事,品嘗了挫折,也體會了現實,在這些年來,讓自己變得強壯獨立。而家中的家人,會在你每次回家的時候,給你最棒的滋潤,讓已遍體麟傷的你又再次變得勇敢,再次有勇氣繼續去挑戰夢想。

閉上眼睛,我回到了童年…
回到那個每天下課回家,都一定要丟掉書包,看到媽媽就是用力地擁抱,互相比著身高的日子,然後在樑柱上標明身高測量的刻度與日期,每天每天,都會去摸摸它們,然後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就快了!很快,我就可以聞到那朵牆上的花。」

很快,我就可以摘下那朵花,掛在妳的耳朵上。

【終】


20多年前,在公園跟媽媽一起聞著花;20多年後在花博還是跟媽媽一起聞著花。媽媽頭髮變少了,也白了幾根,但唯一不變的,是我們的親情 ,還有我的頭圍。媽,我要一直陪妳聞一輩子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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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發條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0) 人氣()